そうせい

【閱讀須知】
※ 原著向。
※ 伊總視角。
※ 拖得太久開始不知道自己在寫啥。
※ 這篇大概也病病的。
 
前篇：
（04）
後篇：
（06）

伊奈帆是個理性且情緒沒甚麼起伏的人，難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總能迅速思考和處理問題有賴於這樣的性格，相反地，他為這種性格而遭人誤會惹人不快的次數也不少。
 
在他接近二十年的人生裏，驚慌、狂喜、憤怒這些激烈的情緒出現的次數寥寥可數。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小時候為了雪姐教訓孤兒院裏的前輩，一次是斯雷因第一次接受他。而這次，則是為了這個驚人的消息。
 
給對方送行的那天，所有日本分部的軍人都按着軍階在停機坪整列，他也不例外。
 
他素來不愛出席這種場面，過往即使我行我素地缺席也沒有人會去說這位少年英雄的不是。但礙着對方中將這個頭銜，他不能不去應酬和送行，畢竟這將直接影響他手上握着的權力。
 
也就是影響他和斯雷因的日常。這也是為甚麼雖然看到斯雷因失望的臉覺得很不捨，但他仍要抽時間出去。
 
諷刺的是，他想着擔待好就可以維持他和斯雷因溫馨生活的這位中將，在停機坪跟他說了幾句話，讓伊奈帆為他們的未來感到了不安和擔憂：「很快你就不用被那個礙事的人綁在那個狹窄的監獄了。」
 
如他所料，威茲伯格中將此行並不只是像他說的，來看看大名鼎鼎的界塚中校。他就知道他們在計劃些對他來說不太好的事。
 
礙事的人大概是在指斯雷因，中將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很可能會被調離斯雷因的身邊，甚至不在同一個城市裏。
 
理由並不難猜到，伊奈帆在這兩年改良了不少軍事技術，ASIMOV的開發更是備受關注，想必地球聯合軍的大人物們是想把他召到俄羅斯總部去，讓他的研究能更有效率地進行，同時減低軍事機密在日本分部外泄的風險。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要說與斯雷因見面，就連回到日本也有難度。這個信息確實讓他驚惶，他無法想像離開了那隻被他馴養的蝙蝠會怎麽樣，也無法想像蝙蝠失去了餵食的主人又會怎麼樣。
 
他在事情還未成定局之前肯定還可以做點甚麼。但如此難題，縱是才高八斗的界塚伊奈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一個解決方法。他為了這件事，心情變得異常煩躁，好像做甚麼都不順心似的，甚至以不耐煩的語氣跟斯雷因說話。
 
當然，不光是中將對他說的話，艾瑟伊拉姆的事也是讓他煩躁的其中一個原因。
 
在那封信之後，如同她之前所說的，艾瑟伊拉姆再次給他發了視訊通話的邀請。「伊奈帆！拜託你了！我不是以火星女王的身份，而是以昔日好友的身份去請求你，讓我看他一面吧……像這樣視訊通話也可以，讓我見他一面……」
 
「……」伊奈帆咬牙，心裏暗想，都說待人接物最難，他才體會到。「很抱歉……不行。」他做的一切，他把他救下、讓其他人遠離他的身邊、給他他能擁有最好的東西……一切都只為了獨佔他一人，如今讓他放手，哪怕只是一秒，也絕不可能。
 
再次被拒絕的女王皺着眉頭，難過的表情一目瞭然，她緩緩地開口：「那是斯雷因的意志，還是你的呢？……」「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伊奈帆一怔，但迅速作出回應。「伊奈帆，我知道你是有能力幫我的，然而你卻一直拒絕我……如果不是你沒權限，那麼是他不想見我，還是你不想我見他呢？」
 
「我想我猜到你對他是怎麼看的，我沒有太意外……那麼，到底是為甚麼呢？我不能見他的原因。」
 
伊奈帆平靜地看着艾瑟伊拉姆的眼睛，「您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他怎麼想對你來說不重要嗎？」艾瑟伊拉姆不可置信地問。「……」伊奈帆本想回答「不重要」，但在話說出口前他本能地煞停了。
 
很重要。正是因為重要，所以才會因為斯雷因對自己那些刻意的示好嫉妒眼紅。他也曾苦惱過，應該把他分享給其他人讓他快樂，還是獨佔一個不快樂的他。
 
最終，伊奈帆找到了讓自己內心平衡一點的處理方法。他讓斯雷因知道有那封信的存在，但又不明說艾瑟伊拉姆的事，只要斯雷因一天不主動提起，他就不會問他的意願，就這樣裝作以為對方不知情地一直獨佔着他。
 
伊奈帆在佔有他的同時，也給了他推開自己的權利。即使他心裏明白，斯雷因不太可能會開口請求；即使他心裏明白，就算對方真的請求了，他也不會答應。
 
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所謂的選擇也不是個選擇，他給斯雷因的選擇只是個題目，有着正確的答案。他這樣做，無非為了給自己找一個籍口：不是自己逼他的，是他自己選擇不要的。
 
然而，艾瑟伊拉姆這個問題把他問倒了：「他怎麼想對你來說不重要嗎？」到底對他來說怎樣才算得上重要？
 
煩躁的情緒每天都在堆積，只要他坐在辦公室，就無法靜下心來。每當這些不好的情緒出現，他就會決定先放下工作，溜到斯雷因的牢房去。
 
他尤其享受與對方下棋的時光，那總能給他一個沉澱的空間，靜下來理清思緒，讓他的視界變得更開闊。
 
記得在最初，他每次來找斯雷因都會讓人擺一個棋盤在會面室，那隻小蝙蝠不會主動先下，所以總是他當白色的一方。
 
直到某天，他正要執起白色的士兵，斯雷因突然向他開口說：「我來當白棋方。」伊奈因知道這代表着從今以後，對方願意主動與自己交流。白棋不先走，棋局怎能開始？
 
他為此感到高興，同時回應了他一句：「好吧。」然後把棋盤反過來，讓黑色的棋子靠近自己。
 
這也是他常常要求斯雷因和他一起下棋的原因，每次看到對方先執起白棋的指尖，他都會感受到自己有多麽幸運。多麽幸運他能遇上對方，與他一起下棋一起用餐一起入眠，一起經受戀愛的折磨。
 
這樣想着，他更堅定了自己要守護斯雷因的想法。
 
當務之急，他必須累積能與總部談判的條件，所以他必須得犧牲一點跟斯雷因待在一起的時間。儘管當伊奈帆告訴斯雷因最近不能長待在牢房時，對方口裏說着沒事，卻露出了落寞表情的模樣讓他有點過意不去。
 
既然已經確定了要做的事，伊奈帆自然是一刻也不耽擱，馬上動手工作了。他埋首在辦公室那一疊疊的軍事文件和設計圖中，忙得快要連水都忘了喝。當然，百忙之中，他仍不會忘記到牢房給斯雷因做飯。
 
每天看見坐在餐桌對面的斯雷因，臉上展露出溫柔的笑容，或是聽見他彆扭地關心自己憔悴了多少，便是他一切動力的來源。
 
他要保護他，不被任何人有接近他的機會。他絕不會離開這個籠子的周圍，他將永遠留在這裏和籠中的蝙蝠一起，直至他死去，或者蝙蝠死去。
 
或許有人覺得，斯雷因・特洛耶特這個戰敗國的階下囚不值得地火戰爭中最大的英雄，前途無可限量的界塚伊奈帆為他如此傾心，投放如此多心思，付出如此多時間。譬如說，他的親姐姐界塚雪，或者那位中將。
 
但是沒有人能明白。
 
在他開始在這座監獄起居工作沒多久後，雪姐以痛心的表情對他說：「何必為了那個人做到這個地步呢？」，從那時起他就知道，沒有人能明白。
 
沒有人能明白對於他來說，斯雷因・特洛耶特絕不只是個階下囚，也絕不只值得他投放那小小的心思，付出那些許的時間。
 
因為為他所投放的心思和付出的時間，永遠也不嫌多。
 
他不指望任何人理解他對斯雷因的感情，最好也不能理解。他的好他的美麗，只為自己一個人綻放就好，哪怕全世界都把他當作惡人。
 
近幾天ASIMOV的編寫終於到了最關鍵的部分了，他幾乎一整天都要待在那間沒有斯雷因陪在身旁的辦公室裏與編碼程式苦戰。
 
他早上先到斯雷因的牢房為他準備好當天的三餐，好讓他自己翻熱一下就能吃，然後順便替自己也做一份早餐，之後就要回到辦公室工作，到深夜他才能擠出一點時間去看看斯雷因。
 
本來在總部隨時會下達調職命令的現在，伊奈帆是連日本分部那些幫忙他開發的研究員都已經下班的這個深夜時段都該好好善用，努力苦幹的。但他實在放心不下斯雷因。
 
如果在兩年前，他不會把那個人當成一隻會因寂寞死去的兔子。
 
時間會改變一切，也能把一個人的銳氣磨走，伊奈帆是這樣，斯雷因亦是這樣。現在的斯雷因，恐怕比起在火星被孤立的時候，作為扎茲巴魯姆伯爵手執大權的時候，剛來到這所監獄的時候，都更怕寂寞。
 
今天也依舊如此，從小歇中醒來的伊奈帆先是活動了一下肩頸的關節，關節磨動的聲音伴隨着預料之中的酸痛響起，畢竟他這些日子沒正正經經在床褥上睡過一覺。他回到斯雷因的房間，先進了卧室。站在卧室的門口，注視着床上那深灰色的團狀物，伊奈帆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不願打擾熟睡的對方，伊奈帆輕輕關上房門，又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了雞蛋、雞肉、蔬菜等食材，準備今天的膳食。正當他終於料理完畢，用保鮮紙包好燉菜、煎蛋卷和白飯，放在流理臺上後正要轉身步出廚房時，突然一雙白花花的手臂從後抱上了他的腰。
 
他先是一愣，然後輕輕地拍了拍那雙手，說：「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呢？」「我睡不好。」斯雷因的聲音平淡得讓人莫名心疼。「再等我一段日子吧。」「如果我說不想等呢？」「那我也沒辦法了。」伊奈帆無奈地說。「呵，就知道我們註定不會讓對方稱心。」「對啊，我們之間一直都是這樣的。」
 
「別讓我一個人太久啊……」伊奈帆轉過身抓住他的手，低頭吻上斯雷因那柔軟的唇。「嗯，不會太久的……」
 
你知道的，我不會，也不能離開你太久。因為，你會因為寂寞而死的。
 
--------------------------------------------
 
【小劇場】
如果小騎士問為何一天三餐都吃一道菜……
 
奈：如果你想要每餐不帶重樣的也可以。
因：真的？
奈：你可以選擇生吃或者自己煮。
因：你在跟我開玩笑？……
奈：我認真的。
奈：我太忙了，真的有心無力。
因：……
因：其實我就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