そうせい

【閱讀須知】
※ 黑手黨paro。
※ 小騎士視角。
※ 這一篇開始交代過去的事。
※ 我覺得愈寫愈亂。
 
前篇：
（02）
後篇：
（04）

斯雷因和伊奈帆是最合拍的搭檔，這在組織裏已是公認的事情。
 
他們所在的組織沒有名字，是個在黑暗世界頗為有名的殺手組織，他們有最強的狙擊手和體術高手，很多政要，富商，甚至黑手黨都會僱用他們的殺手。
 
斯雷因是組織裏最出色的狙擊手和槍手，既聰明又有技術，可說是最受組織重視的殺手；而伊奈帆則是組織的頭腦，他總能策劃出既省時又有效的行動，至今從未失敗過，據說他還擅長近身的暗殺，雖然從來沒有人見證過。
 
他們的默契好得嚇人，總是在對方有所表示前就先行動。對此，斯雷因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因為他們性格其實不很合拍，他是個很敏感的人，而伊奈帆那樣地深藏不露，非要說的話，他們相似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兩個人都同樣地高傲而已。
 
他不理解為甚麼他會如此信任對方，明明他永遠猜不透伊奈帆在想甚麼計劃甚麼，作為在地下社會打滾的人也不該輕易交朋友才對。但當他看着那個人的雙眼，是那樣的清澈，彷彿他永不會背叛你，而每次相信對方，也總能得到對的結果。
 
按理說他們不該成為搭檔才是，或許命運的安排不需要任何理由吧。
 
斯雷因是組織撿回來的大批孤兒中的一個，他是在兩歲時從孤兒院被領走的。從小時候起他們就知道自己會被培養成殺手，他們不但要學習格鬥術和槍械、物理化學等各種專業知識、演奏樂器和烹飪這類老實說並非必要的技能，還要接受各式各樣心理和肉體上的鍛練，比如抗痛能力的訓練和自我催眠等。
 
能熬過去的小孩不多，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自殺的，有的是在訓練時被旁邊的小孩誤殺的……直到斯雷因正式殺了第一個人時，當初那幫小孩只剩十七個了。組織沒有救那些死去了的小孩，也不會去救，這也是他們訓練大批孤兒的原因：死了也不可惜。
 
從記事開始，死亡就常發生在他的身邊，所以他自認為自己已習慣目睹他人的死亡。他的身邊都是把殺人當家常便飯的殺手，不管是指導他們的導師還是負責看管他們的女人。在那時的他意識中，所謂的「殺人」只不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只要稍加訓練，誰都可以做到。
 
以至於他從未認真思考過，奪走他人的生命實際上是怎麼一回事。
 
到了十歲左右，他們必須開始獨自進行暗殺，這也是對他們的一個考驗，考驗他是否適合成為殺手。當其他小孩正在擔心自己會不會白費多年來的忍耐和苦功時，斯雷因卻是十分放心。因為他對於自己的手腕有着極度的自信，他的指導老師說他有天賦，其他小孩也這樣說。
 
他是個聰明的小孩，學習理化和語言那些對他而言毫無難度，他在使用槍械上也很有天分，動作又快又準，一張漂亮秀氣的臉蛋也給他增加了優勢，他從小就是老師們，也就是組織裏成員們的寵兒，即使他生病了，受傷了，老師們也總是私下給他帶藥。
 
一個十歲的小孩，為自己即將成為一個真正的殺手而興奮不已。他就是個單純而天真的小鬼，只想要得到大人的稱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即將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只是稍微被大人們重視，就任意讓對方擺佈，被灌輸未必正確的觀念。
 
執行任務那夜，斯雷因帶上組織配給自己的手槍，穿得像個隨處可見的街童，在任務地點附近徘徊。他的任務內容是暗殺一個中年男人，他只知道目標的面容和名字，至於他的身分，誰要殺他，為甚麼要殺他這些事情他一概不知道。的確，如果知道對方會確實出現的時間和地點，殺手就沒有必要深究其他事情。
 
斯雷因在這點上也做得相當不錯，沒有過問太多，只是在目標獨自拐進暗巷的一剎那衝到對方面前，然後扣下了板機。而在他臉上濺滿男人的鮮血時，他突然發現，殺死某個人並不是甚麼平常的事。
 
男人死了，被期待的斯雷因也死了。
 
原來生命通過自己的雙手消逝並不是一瞬的事。在那一秒中，他槍裏的子彈貫穿了目標的胸膛，鮮血濺到斯雷因的手和臉上，似乎還帶有餘溫，然後他不可置信地朝自己看，眼中不是恐懼或憤怒，只是困惑而已，他倒在地上，地面被染成一片殷紅。
 
那一秒，長得像一個世紀。那個人再也不會哭，再也不會笑，而這一切都只因為他手指的一個小動作。那個人的眼中充滿了疑問：發生甚麼事了？我還未到該死的時候才對啊？這是甚麼惡作劇嗎？
 
那個人在訴說着：我應該活着。
 
他顫抖着把槍收回口袋裏，然後驚恐地逃離現場。回到組織的據點後，他的老師問他第一次殺人有甚麼感覺，他甚麼都沒有說，只是流下了即使在目睹生病了的要好的伙伴被開槍殺死時都沒流下過的淚。
 
他用不停冒出淚水的眼睛呆望着他的老師，對方也看着他，好一陣子他開口說：「斯雷因，你已經不行了。」
 
是啊，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他已經不行了，他無法再向人開槍了。自那以後，他沒再被組織派遣去執行甚麼任務，他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閒人，只負責一些處理情報的工作，本來失去了作為殺手價值的他是不可能留在這裏的了，大概是他的老師念及他們之間的舊情吧，才讓他繼續待在這裏。
 
曾經的明日之星成了庸人，斯雷因受盡組織其他殺手的冷眼，過了七年，他也習慣了。他不怪他們，因爲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他潛意識的選擇：不要在人前舉槍。
 
雖然沒有再執行任務，但斯雷因還是會經常在深夜跑到據點那個被當作靶場的小小的地下室進行射擊。撇開目的，開槍的過程對他來說還是有快感的，金屬冰涼的質感總能讓他冷靜下來，命中紅心的成就感讓他振奮不已。
 
他和伊奈帆的初次見面就是在這裏。那夜他一如往常地獨自在深夜時練槍，到他過足了癮，除下已被用得非常破舊的耳罩時，被突然傳來的男聲吸引了注意力，才發現一個擁有東方面孔的男人一直靠着牆壁注視着他。
 
「你有着十分不錯的技術。」男人的長相清秀乾淨，身高不算高，渾身散發着知性的氣質。他有一雙紅色的眼眸，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到底是酒紅還是血紅，唯一確定的是他的眼睛十分有魅力，看得人不禁失語。
 
「……」斯雷因實在不想理會這個陌生的男人太多，本來他就習慣假設身邊的人對自己抱有敵意，再加上不甘於剛剛看對方竟看到出神。「過獎……」他冷淡地回應了一句，然後收起自己的手槍，拿起放在一旁的羊毛呢衣，打算離去。
 
怎料他不去招惹對方，對方倒是先搭話了。他朝正要踏出門外的斯雷因伸出了右手，「我是界塚伊奈帆，你呢？」界塚伊奈帆，他知道這個男人，聽說是最近才加入組織的，而且還是直接被首領推薦的，頭腦聰明得不得了，好幾個大行動也是他負責策劃的。
 
沒想到竟是這個看起來孱弱的男人。斯雷因不想與他牽扯太深，然而對方在組織內的地位比自己大概高了不止一級，他也不想得罪對方。
 
「斯雷因，斯雷因・特洛耶特。幸會，界塚先生。」他回握了對方的手，那是雙冷冰冰的手，虎口和食指有着老繭，看來使刀弄槍也不少。
 
「我們應該是同輩吧，叫我伊奈帆就好。我也可以叫你斯雷因嗎？」他這樣直接地開口，真叫人難以拒絕。「可以……」「那以後就多多指教了。」他就這樣步出了門口，斯雷因站在原地好幾秒也隨後走出了房間，只見那個人的衣尾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轉角處。
 
自從這次的相遇以後，斯雷因每次到靶場練槍都會碰上伊奈帆，在伊奈帆頻繁的搭話下，他們之間的距離開始漸漸拉近，斯雷因也漸漸不再對伊奈帆抱有敵意。
 
真是見鬼了，那人是每天都會在這邊嗎？他又不帶手槍來，他在這邊幹嘛？斯雷因不禁想。「我好奇很久了，你每天都來這裏嗎？」「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向我搭話。」斯雷因皺起眉頭，朝着遠處已被打得破爛不堪的靶子開了一槍。「你閉嘴……」
 
伊奈帆露出了一個幾近不可見的笑容，剛好瞥見的斯雷因對此感到訝異。他拉下耳罩，朝着伊奈帆說：「你還會笑啊？」「斯雷因才是，你也是會以對待朋友的方式對待我啊。」斯雷因臉上一紅，重新戴上耳罩，舉起手槍，對準靶子。「你廢話真多，趕快回答我的問題啦！」
 
「我不是每天都在啊，只有你來的時候我才來的。」這個回答讓發問的本人都震驚了，斯雷因把除下來的耳罩放在桌子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泰然自若的伊奈帆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他才產生了疑問：「等一下，那是甚麼意思？你怎麼知道我甚麼時候會來？」「猜的。」「我才不信！」斯雷因輕笑着回應。
 
這次換伊奈帆不發一語了，斯雷因感覺到對方緊盯着自己，頓時一陣不自在。「怎麼了，突然不說話？……」「你笑了。」斯雷因一怔，才發現自己在這個人面前竟失去了過去七年漸漸培養出來對其他人的戒心。「我本來就會笑……」
 
是啊，在他尚未真正知曉鮮血變冷的感覺前，他是會笑的。「斯雷因，你可以笑的。」「你知道我的甚麼？」他自嘲地嗤笑一聲。「如果我說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呢？」聞言，斯雷因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知道了他過去的事。伊奈帆調查他，他可以理解，畢竟他們是在地下社會生存的人，但是……
 
一股焦躁突然湧上他的心頭，斯雷因別過頭不去看伊奈帆。「別裝作你都懂……我根本做不到……」「你本可以做到的，你本可以成為不用顧忌他人目光的人的，但是你選擇了逃避。」伊奈帆咄咄逼人，逼迫着斯雷因面對自己的弱點，讓他只想趕緊逃離這個空間。「別說了……」「你不忍心殺人嗎？」「別說了！」「不對，你只是害怕面對第一次殺人時的景象。」
 
伊奈帆一針見血的一句，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啊，是啊！你說的都對！我並不是覺得愧疚或怎樣，只是怕了那種眼神而已！那種像在說着自己應該活下去的眼神！」斯雷因回頭看着伊奈帆大聲地說。「那好像在說我錯了一樣！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甚麼錯！乖乖聽大人的話開槍有甚麼錯？！殺了人有甚麼錯？！我有甚麼錯？！既然沒有，我又為甚麼要被那樣看着？！」
 
他走到伊奈帆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你告訴我好嗎？我到底為甚麼要被這種眼神看着？！」「抱歉……我無法回答你。」斯雷因垂下了頭，咬着牙，彷彿這樣做就不會想哭。「探究我變成這樣的理由讓你很開心嗎？……我回不去從前了，回不去我還是個小鬼，最得意忘形的時候了……」
 
「我已經無法再像還未對那個男人開槍時的我一樣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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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如果小騎士至今仍沒理睬過伊總……
 
奈：斯雷因。
奈：你為甚麼不理我呢？
奈：你再不理我我就要親你囉。
因：……
奈：無動於衷……嗎？
奈：嚴格來說我算是你的上司。
奈：如果你不想我有更過分的要求……
因：你到底想怎樣？